此问,如问高山,远观巍峨,近看方知有径可循、答之,既简,亦繁。
其简,在于入门之法、所谓“两头钳”,掐的便是“年干”与“时干”、人之生辰,化为天干地支,年、月、日、时四柱八字,此为命理之基石、两头钳独辟蹊径,舍弃月、日,只取年、时之天干,如同一把巨钳,牢牢锁住命格的起始与归宿、甲年至癸年,十天干为一头;子时至亥时,十二时辰对应天干,又为一头、以此两头为坐标,于百格之内,寻得一卦象,一判词、譬如,甲子年生人,甲子时生,其命格便为“霖雨成霖”,判词自有定数、此过程,按图索骥,查表即得,可谓一目了然,何谈复杂?寻常人手捧一册,对照生辰,亦能知晓自己是“雁过衡阳”还是“舟藏巨浪”。
然其繁,在于解局之妙、若命理仅是查表,世间便再无迷惘之人、两头钳所得之卦象判词,非是定论,而是“象”、何为象?象者,天地之大势,人生之总纲、它是你此生剧本的题眼,是画卷中的主色调、得其象,只是第一步,解其象,方见真章。
其一,判词之玄、鬼谷子所留判词,字字珠玑,言简意赅,多取譬于自然万物、如“枯木逢春”,看似吉兆,然枯木何以枯?是历经风霜,还是内元已耗?春风何时至?是少年得志,还是晚景方荣?若此人八字全局火炎土燥,缺水滋润,这“春”便只是昙花一现的幻象、反之,若八字水木相生,根基稳固,则此“春”方能化为参天之势、同一判词,落于不同命盘,其意境、其应期、其吉凶程度,天差地别、不通晓八字五行生克制化之理,不深谙阴阳消长之道,仅凭字面之意断言祸福,无异于盲人摸象。

其二,基石之重、两头钳虽只取年、时二干,却未曾摒弃四柱根基、年为根,代表祖上荫庇与少年运程;时为果,代表子女晚辈与暮年光景、此“钳”锁住的是人生的首尾两端,但人生最精彩、最波折的青壮年时期,其细节变化,仍需观日柱、月柱、日干为己身,月令为提纲,此二者才是命局之核心、两头钳所得之“象”,必须与日主之旺衰、喜忌相结合,方能论断、举个例子,若得“猛虎出林”之格,听来威风八面、但若此人日主身弱,八字官杀重重,这“猛虎”便非自身,而是处处掣肘你的上司、小人,是催命之符、你非但不是虎,反是虎口之食、唯有日主身强,气势能驾驭此虎,方为真正的事业强人,开疆拓土、不懂此理,单凭一“猛-虎”断言,谬之千里。
其三,运途之变、命为定数,运为变数、两头钳定下的是命格的基调,如同舟之材质、而大运流年,则是江河之水流、舟是龙舟还是草船,基调已定,但水是顺流还是逆流,是风平浪静还是惊涛骇浪,则由运决定、一个上佳的“鱼龙得水”之格,若行二十年燥土大运,龙困浅滩,鱼失其水,纵有天大本事,亦是动弹不得,郁郁而终、一个平常的“枯井待泉”之格,若行几十年金水大运,井中甘泉自涌,也能丰衣足食,安享太平、故解两头钳,需将其置于大运流年的动态变化之中,看其在何时得势,何时失势,何时象显,何时象藏、此乃活论,非死法也。
鬼谷子两头钳,其法门看似简单,仅用两字便框定一生、这份删繁就简的智慧,非大宗师不能为、它给出的不是一份详尽的说明书,而是一幅意境深远的泼墨山水、初窥者见山是山,见水是水,只能说出“此画甚好”、而精研者,能看出山中之云气,能听见水下之暗流,能感受到风雨欲来之势、这份洞察,源于对易理、命理、乃至世事人情的通透理解。
回到最初的问题、它复杂吗?对于只想求一两句谶语慰藉心灵的人,它不复杂、对于真正想探寻命运轨迹、明了进退之机的求道者,它千变万化,穷尽一生也未必能尽其玄妙、这把“钳”,钳住的是命运的骨架,而血肉如何生长,神采如何飞扬,全在解局者一念之间的功夫。